佘宗明
我有个前同事,叫老环,是罗永浩的死忠粉,尽管他比老罗小不了几岁。从老罗办牛博网那会儿起,老环就开始粉老罗,老罗早些年出书到成都签售,他像个迷弟一般早早跑到现场——平时聚餐都不见他这么积极。
那时候同事们都逐渐用上了初代智能手机,可老环用的还是诺基亚机皇。直到几年后老罗发布了锤子手机T1,老环才用上了自己的第一步智能手机,用后赞不绝口,他因此多次遭到我们小分队其他成员的群嘲。
当时我对此无法理解:老罗是对你下蛊了?老环说:你知道个锤子!你去听听他的演讲就知道了。之后我在网上搜老罗演讲视频,听完亦无感:有梗,有料,但这能比郭德纲相声好听?
但老环的追捧,无形中对我起到了安利效果。我之后对老罗做手机一直保持着关注。犹记得,2014年10月,T1手机上市没几个月就降了价,情怀溢价失效,老罗脸被“打肿”。某媒体找我约稿,我还写了篇《锤子降价:情怀无价,市场有价》,感慨道:情怀限于粉丝,而商业讲求利益。
现在的我要是说自己早就预见到了老罗做手机的结局,那显然是马后炮,但我那时确实不太看好锤子。不是不希望老罗做成东半球最好的手机、不希望老罗完成收购苹果的野望,而是老罗入场时既没了“先进入者红利”,也没有供应链资金链优势,前些年,在华为小米OV们群雄林立的当下,锤子从未从手机市场份额图表的“others”里走出来过。
虽然如此,我没舍得挖苦老罗——即便当时老罗多次吹下海口后,舆论场内都“充满了快活的空气”。毕竟,此前每次跟老环说锤子前景不行,他都要较真地跟我辩驳一通。
到了2018年,老罗的锤子手机失利,他欠下一屁股债,老罗也因此落得个“行业冥灯”的名号。我跟老环所在的前同事四人小群里,大家都很自觉地不再发老罗在星巴克自扇耳光那个表情包。
在那之后,老罗开始做电子烟、给网游做代言,很多铁杆粉都给老罗式情怀判了死缓。记得当时不少TMT文章动不动就说:老罗的情怀在向现实低头。
这类看法在老罗刚涉足直播带货时尤甚。2020年4月1日,老罗开启直播带货首秀。平时从不看直播带货的我,也跑到了直播间,想给老罗凑凑人气。看着头顶微秃的老罗有些笨拙地给网友鞠躬道歉,我心一软,买了张他跟某新式茶饮品牌的联名卡,权当为他的还债进度表按下加速键0.00000015秒钟。
没多久,老罗成了某短视频平台的带货一哥,还跻身直播带货界“四大天王”之列,“真还传”拍得很顺利。但我猜想,就算是老环,恐怕都没法再给此时的老罗贴上“理想主义者”的标签吧——倒不是说靠带货挣钱还债有什么不好,只是,这不太“老罗”。罗永浩从之前为你安利1947年纽约公交司机威廉·西米洛(William Cimillo)出走事件的人生不羁,到现在为你字正腔圆地安利各种商品。
去年5月,我从北京某媒体离职前,已从媒体跳到互联网大厂的老环从成都来京培训,我们一块吃了个饭。席间我问他:你看不看老罗直播?他说:好久不看了,现在天天忙成狗,哪有时间看那些?说完哈哈一笑。
但我们也许都看错了老罗——老罗终究没有完全“去老罗化”。去年10月,在某次采访中,老罗透露,自己还完债就重返科技行业,做AR。刚开始听到这消息时,正在做科技向内容创业的我,多少有些讶异:虽然直播带货行业已经不是两年前那副模样了,但以老罗的头部主播身份,他依旧能吃稳这碗饭,过得好好的,他这么想不开?当时还撰文调侃:罗永浩要为元宇宙点冥灯了?可看到他之后在多个场合重申回归科技行业的想法,我内心更多的是佩服。
就在这两天,一向喜欢在网络上蹦跶的老罗,发了一封告别信,宣布退出所有社交平台,说“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创业,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搭进去。”“再创业可能后悔,不再创业百分之百后悔。”看得我竟眼角微酸。
把消息发给老环,老环在微信上回了个咧嘴笑的表情,还来了一句:债了拂衣去,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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