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李想原创
抚顺是一座与煤相关的城市,要培养煤炭领域的人才必定有与煤相关的学校,其中抚顺煤矿学校和抚顺煤矿机械制造技工学校举足轻重。如今这两所学校几经周折都“改头换面”,抚顺人只能从史志和回忆中找寻往日的辉煌。
还记得我小时候乘坐605公交车,当车停靠在“迎宾街南”一站时,我就会看到路西有一座白色镶着瓷砖的四层建筑,建筑很破败,楼前的空地长满杂草。后来我知道这是抚顺煤校原址。在我研究抚顺历史后,发现抚顺煤校的历史地位竟是如此重要,并且与其他地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抚顺煤校在抚顺首屈一指,曾是抚顺培养煤炭技术人员的摇篮,抚顺煤校创建于1949年,曾是一所煤炭部所属的全国重点中等专业学校,受东北内蒙古煤炭工业联合公司(东煤公司)直接领导。建校以来为国家培养人才十万多人,走出了许多抚顺政界人士和煤炭专家。我在《抚顺矿区志》中看到,抚顺煤校的前身是抚顺工科职业学校和东北高级职业学校,貌似从日本战败后就有与煤相关的学校。其实不是,从1929年就有,抚顺煤校的前身应该是抚顺工业学校,这是为西露天堀、龙凤坑、机械工厂、制油工厂、火力发电厂培养技术人才的学校,只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和教师都为日本人,没有将此段历史提起。
抚顺工业学校创建于1929年4月,初期名为抚顺工业实习所,当时千金寨“满铁”医院已经全部搬入中央大街新址,更名为抚顺炭矿病院,于是改造千金寨“满铁”医院病房和医护人员宿舍作为工业实习所。1933年4月4日,抚顺工业学校搬迁至永安小学校西侧,当年新建砖瓦结构的教室和宿舍都为平房,最初有8间教室,又接建附属建筑十九间,教室面积2045平方米,宿舍1080平方米。关于抚顺工业学校的历史资料较少,自从抚顺煤校成立,这所学校与永安台小学校的校舍都变为煤校,很少有人提及抚顺工业学校的这两座建筑,更别提其中的故事了。
抚顺工业学校建设之前这里是一块坡地,由南至北地势逐渐降低,另外距离铁道很近,当时的设计者考虑到这点先在校舍建设地修了一个高台,再将校舍建在高台上。抚顺工业学校的宿舍更值得一提,这是一座由三排平房贯通平面呈“王”字形的建筑,宿舍设计比较朴素,没有单独的房间,是大通铺,像军队的营房,因此曾被人误以为建成时就是守备队的营房。目前,这三排平房只剩下靠北侧的一排,屋顶已经坍塌,前几年有养狗人居住。
抚顺工业学校毕业生麻生松男先生回忆道:抚顺工业学校创建初期开设机械、电气、土木、采矿四科,招收高等科2年毕业生,为三年制甲种工业学校,在日本都少见。后来又增加航空造兵二科,招收小学6年毕业生,专业五年制。抚顺工业学校生源遍布东北,一科入学30人左右,六科一共毕业人数不少,他本人是第二本科电气专业最后的毕业生。
日本战败投降后,抚顺工业学校直到1946年7月2日才彻底闭校,之后由中国商人在原校舍开办了杨柏镇小学。由于抚顺是工矿城市,技术支持不可或缺,另一所与煤相关的学校正在方兴未艾,就是抚顺工科职业学校。
1946年6月,抚顺工科职业学校创建,校址设在原抚顺中学校东公园校区,就是后来的抚顺高中。学校有初高中生约一千名,其中分为机械和电气两个专业,文化程度相当于职业高中。学校维持到1948年10月。
与此同时,1948年6月,国民党创办了东北高级职业学校,这是一所专科学校,校部设在沈阳,由专修科及高职科两部分组成,实行分散办学制,无集中校舍,各科均分散在各厂矿上课,教员由各厂矿技术员兼任。其中采冶科两个班由国民党资源委员会所属的抚顺矿务局主办,校址设在南台,原消费组合,后来的武警支队医院。
1948年11月,东北解放后,抚顺矿务局接收该校,经过3个月时间筹备,将抚顺工科职业学校和东北高级职业学校于1949年3月1日合并,创建抚顺矿山工业专门学校(简称抚顺矿专)校址位于抚顺工业学校和永安小学校原址。抚顺煤校的历史正式拉开帷幕。
关于抚顺煤校,其影响力在可见一斑,抚顺人或多或少都会认识从这所学校毕业的人,但极少有人了解煤校的历史,它从1949年创建到2000年撤销,共存在51年。这51年中,校名变更10个,单从校名变化上看,就足以划分抚顺煤校的历史。
1949年,学校建成之初,校名为抚顺矿山工业专门学校,设有专门部(专科)和高职部(中专),专门部有采矿、机械、电机、化工4个系,招收高中毕业生;高职部有采矿、矿山机械、矿山电工、土木建筑4个系,招收初中毕业生。学制都是3年。开学时,接收了原抚顺工科职业学校450名学生和东北高级职业学校77名学生外,又在抚顺、沈阳等地招收新生253名。为尽快提高煤矿工人文化技术水平,1949年11月创办了抚顺煤矿工人技术夜校。到1950年春季,学校的20个班级达到1081人。抚顺矿专已经成为抚顺唯一一所与煤相关的学校。
1950年4月,东北人民政府决定成立东北工业大学,将抚顺矿专划归东北工业大学领导。同年8月又成立东北工学院 ,抚顺矿专更名为东北工学院抚顺分院,这是学校创建后的首次更名,此后的十年里学校更名频繁。1951年1月,因朝鲜战争爆发,抚顺分院里的本科迁至长春,高职仍在抚顺,更名为抚顺矿山高级职业学校,由抚顺矿务局领导。同年秋天,学校新建3183平的西教学楼。1952年5月1日,根据东北人民政府工业部通知,改名为抚顺矿山工业技术学校。同年11月8日,国家燃料部通知,改名为抚顺煤矿工业学校。1953年10月,又改名为抚顺煤矿学校。1953年和1954年,学校新建两栋教工住宅楼,共2517平。1954年11月,学校置换房产,将原在铁道北侧的图书馆、机械实习厂等3074平的校舍交付市教育局使用,在铁道南侧新建图书馆、机械实习厂。1958年8月学校又增加专科部,煤校升级为抚顺煤矿学校。1961年煤矿学院本科部和阜新煤矿学院合并,铁法矿务局煤校学生并入,校名恢复为抚顺煤校学校,隶属煤炭部领导。“文革” 期间,学校部分校舍和设备被强占,1973年才恢复。
1985年5月,抚顺煤校学校改名为抚顺煤炭工业学校。1984年起,年煤校进行大规模改造,拆除原抚顺工业学校校舍,在西南方向抚顺守备队旧址位置重建教学楼,1986年9月开工新建,1989年9月竣工使用。这座楼为钢筋混凝土全浇框架结构,建筑面积9300平,教室34间,还有电子计算机中心、电教馆、教学陈列室、办公室共147间。教学楼还建有1900平的广场。教学楼和广场都留存至今,几乎没有改动。1987年,学校操场扩建,由8800平扩建为21000平,形成400米跑道,但依然保留着永安小学校时期的健身器材,以至于后来李香兰来到扩建后的操场还能认出来。教学楼建成后,1988—1989对原永安小学校校舍进行大修,将这座教学楼改成图书馆和培训部,成为后勤部门。
1998年,抚顺煤炭工业煤校学校更名为抚顺工业专门学校,并在次年煤校创建50年时印制了一本纪念画册。
说起这本画册还有一段失而复得的故事。我研究抚顺历史十年来,对抚顺煤矿的研究还不够深入,特别是对抚顺煤校没有研究。2021年的一天,我在旧书网看见一本名为《抚顺工业专门学校》的薄画册,标价20元,这本画册价格并不昂贵,但我考虑到画册很薄,里边的照片不一定多,还是没下定决心买,于是我问了藏书的朋友,他说这本画册不一定有多大价值,于是我就没买。后来我总觉得错过了什么,再在旧书网搜索发现画册已经卖出去了,并且全网唯一,我感到很遗憾。又过了几天我在网上再次看见这本画册,标价30元,我终于决定买下来。几天后画册收到了,发现这本就是之前我在网上看见被人买走标价为20元的画册。我知道,最初标价为20元的那家是抚顺本地的卖家,而我买书的卖家是辽阳的,这说明辽阳的这家卖家买了抚顺的卖家,有往出卖,最后卖给了我。
当我翻开这本画册看到学校概况、校园风光、现任领导、领导题词、走过历史、校友之星、教师风采、改革发展、校园文化、视察往来、走向未来这11个板块,感觉虽然画册页数不多,但是内容很全面。让我想起了买画册的事,这是一段“牵着不走,打着倒退”的经历啊,这说明不论是在搜集资料还是在研究历史上,一定要有准确的主意,生活就像小马过河。同时也说明一点,垂手可得的不令人珍惜,失去后后悔莫及,得而复失的喜悦冲淡了最初的迟疑。
不禁让我想起来煤校东教学楼,也就是永安小学校遗址的话题。最近这些年,老照片和史志的普及,越来越多的抚顺人对城市历史感兴趣,抚顺人的文物保护意识明显增强,对未列文物的老建筑也引起高度关注,许多历史研究者和文保人士开始挖掘抚顺老建筑的价值。每当我与这些朋友谈论起抚顺老建筑,总有人说到对这座建筑被拆除的惋惜,的确,因为这座建筑不仅造型精美独特,而且有一定的历史意义。我在《永安小学校的前尘往事》一文中写道:永安小学校是抚顺市街永安台住宅区最早动工的公共建筑,也是日本“满铁“实行“大露天掘开采计划”将千金寨搬迁至小官屯和山咀子村的首要见证。在这里我要补偿一点,这座建筑也是抚顺煤校唯一使用50年的校舍,是最重要的抚顺与煤相关的学校。
这座楼被拆除除了当时校领导的主观想法外,还有一定的客观因素。这座建筑坐落在胜利矿之上,属于沉陷区,地标下沉和水平变形严重,从70年代中期,学校领导就多次到市郊勘查新校舍,1975年8月,市城建局已同意在吴家堡重建校舍,然而同年10月胜利矿减产,校舍没能动迁。到了1979年,胜利矿关停,学校开始积极筹划在原址重建,于是1986年在西南侧才新建教学大楼。到了2000年,煤校并入抚顺石油学院,石油学院在抚顺煤炭研究院旧址新成立顺华能源学院,原煤校的专业全部迁走,于是该地出租给成龙职业技术学校,学校开设有焊工、电工、钳工、育婴员、人力资源管理等专业,已经与煤不太相关,且老教学楼开始闲置下来。2002年,抚顺石油学院更名为辽宁石油化工大学,原校址对外称辽宁石油化工大学南台校区,但是该土地一直未办理更名手续。就在此时市文化局申报第四批市级文物1920年的老教学楼落选,在2004年被拆除。
如今我们看,拆除此楼是短视效应,弊大于利,不经意间毁掉了一个见证抚顺变迁具有重要意义的建筑。虽说建筑地处沉陷区,但原楼高二层,且闲置,保留并不是问题,除当年人们文物意思不强,最主要还是当时有开发房地产的考虑,后来由于地质条件不允许才未能进行下来。辽宁石油化工大学从2007年就发布了南台校区的置换公告,至今未能成功出售。这种遗憾还在重演,2020年,作为三普文物的抚顺煤炭研究院旧址被拆迁,院内的两座苏式风格的建筑及煤炭实验井架无一幸免。
今天的抚顺,作为煤炭枯竭型城市让市民深感遗憾和痛心,这却是历史的必然,辉煌是落魄的前提,落魄是辉煌的结果,两者相互转化,周而复始才形成了循环。抚顺煤炭工业学校和顺华能源学院没有完全消失,2012年6月26日,辽宁石油化工大学在职业技术学院的基础上成立矿业工程学院,煤校的专业成为一所学院存在于大学中,只是抚顺已经没有一所与煤相关单独的学校了。
2022—1—6